老照片：过去谁家也离不开的粮店

　　京城刚过立秋，天气依然有些闷热。随着一场场秋雨的到来，暑热会渐渐消退。秋天是京城一年中最好的季节，天高云淡，秋高气爽。同时秋日也是庄稼成熟的季节，当农人们喜获丰收的时候，经历了冬、春、夏季之后的人们，总希望在秋天也有新的收获……

　　花钱买东西天经地义。可在上世纪80年代以前，中国人买东西不仅要用钱，还要用一种类似于钱的票，只有钱没有票是买不到东西的。七八亿中国人拿着花花绿绿的票过了几十年。

　　粮票是那个时代的特殊产物。新中国成立后，经济困难，物资匮乏，加之人口众多，粮食供应更为紧缺，于是国家便实行了粮食统购统销和定量供应政策。1955年，国务院会议通过了《市镇粮食定量供应凭证印制暂行办法》，以国家粮食部名义印制粮票并在全国各地发行使用。后来陆续发放了布票、煤票、烟票、食油票、豆制品票等。从此，各种票证开始进入中国社会，成为人们日常生活赖以的命根子。

　　苦日子总要过去，馒头总会有的，只有变革才有新生活。70年代末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，人们经过痛苦的思考之后发现，前苏联那套过分的计划经济体制实施时间过长，不适于经济发展规律，使中国社会、经济和人了应有的活力，导致了国家的衰弱和贫困。中国的就是回归实事求是、学会按规律办事。按规律办事就好比顺水行舟，又快又好，非要逆着潮流走，总会遇到各种问题和麻烦。

　　从那时起，中国封闭了几十年的大门终于打开，市场经济逐步确立，中国开始的道。随后国家对实行了30多年的统购统销的粮食政策进行了，逐渐放开了粮油、肉蛋奶的市场和价格，人们可以直接到市场购买各种副食品和生活用品。作为特殊时代的特定产物，粮票也完成了它的历史，渐渐退出历史舞台。

　　1993年5月10日，是正式放开粮油及其制品购销价格的第一天。一直关注各种社会新闻的我，一早就来到离父母家不远的东郊朝阳区西石门(百子湾附近)粮店采访。这家粮店是一处朝南的平房，紧靠着边，马对面就是31车站。在北工大附中上学那些年，每天都要从这儿等车，一年四季，天天都能见到这家粮店。

　　90年代以前，我家附近的居民经常来这家粮店买粮食和油盐酱醋。那时多数人家都离不开粮店，粮店的生意也很红火，因此去粮店买粮食经常要排队。过去的粮食多是散装的，需要自家带着布袋。到了柜台前，店员用那种铁簸箕铲起面粉，称好合适的重量。此时，顾客要赶紧把布袋接在柜台前安装的漏斗下面，店员将簸箕一倒，随着一股白烟升起，面粉便倒进了顾客的布袋里。随后人们再用绳子把口袋扎紧，要么背着拎着，要么用自行车带回家。

　　记得小时候每次来买粮食时，店里都挺热闹。店员们一会儿忙着称粮食、装袋子，一会儿忙着算账、收钱和粮票，粮店里弥漫着白面粉末的味儿，有些人买完白面从粮店出来，弄得一脸的白面，就像现在女士化妆敷上了面膜一般。

　　好久没来这家粮店，发现变化不小。大概是年久失修，加上来往车辆扬起的尘土，粮店内外都显得很破旧。走进粮店，里面静悄悄的。店里墙角处堆着一堆堆布袋，除了一两位服务员站在柜台里慢慢悠悠地干活儿，很少能见到顾客。货架上空荡荡，只零散地摆放着一些粮油杂品，到处落满灰尘。和过去相比，眼前的情景有些凄凉。

　　听说有记者来采访，四十来岁的店长显得有点不情愿，可也也不好推辞。按照他的话说: 粮店关门后，还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呢?那段时间，企业都在，许多国营企业包括粮店、商店、理发店经营效益不好，企业倒闭，职工。给国家干了一辈子的职工，突然没了工作、失去了收入，那种痛苦可以想象。

　　听说我要采访拍摄粮票的事情，店长领着我来到后面的一间简陋的小屋。屋里摆着一张桌子，一位穿白色工作服的店员正忙着干活儿。我走过去一看，桌子上摆满了粮票，那位店员正把各种各样的粮票贴在一张大纸上，然后扒拉着算盘，计算数额并登记后，再用毛笔蘸上墨汁，在粮票上使劲儿地画上几道，这批粮票便宣布作废。这玩意儿以后就没用了!店员头不抬头地说。

　　望着店员忙碌的样子，自己不便打扰，选择角度，举起相机按动了快门。20年前自己拍摄的新闻照片《注销最后一批粮票》成了那个时代的影像。流通了几十年的粮票作废，引发了的普遍关注，人们从中似乎看到中国经济的变化和进步。

　　看着眼前的粮票，自己不禁想起小时候跟着姥姥在窦店生活时，老人家垫着小脚，把紧紧包裹好的粮票使劲儿往大柜子底层塞的情景。老人发现我在一边好奇地看，又赶紧把粮票取出来，重新藏到安全的地方。

　　还有一次是七十年代末，我在朝阳区水南庄小学上学时还发生过一件因为粮票而尴尬的事。一天中午，我们放学有点晚，来不及回家吃饭，下午还要继续上课，几个同学拉着我去水南庄附近一个小饭馆吃饭。印象中那是我第一次和同学在饭馆吃饭。谁知到了饭馆一摸兜，才发现忘了带粮票。那一刻，自己傻了，呆呆地站了好久。不吃吧，饿得难受，吃吧，没有粮票怎么吃。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向一个同学借了2.5两的粮票，好像买了两个包子才填饱了肚子。记得那时，母亲要是给我一点儿粮票，我总要把它放在上衣口袋里，扣好扣子，生怕丢失。

　　那个年代，很少有人下馆子，人们都在家里做饭吃。还记得八十年代上高中时，我们六七个同学在劲松中街附近吃过一次饭，总共花了不到十块钱。想想过去，再看看现在，难免感慨。有时禁不住会对儿子唠叨几句诸如勤俭节约之类的话。每每这时，孩子会认真地看看我，不说话，不知家听明白没有。

　　后来上大学工作以后，偶尔从西石门那家粮店前经过，只是匆匆看一眼就过去了。后来那家粮店好像改成了饭馆或挪作了他用，再后来那家粮店和那些平房大多被拆除。当年谁家也离不开的粮店，随着时代的变化，人们再也不需要它了。

　　现在回想有些遗憾，当时只顾了拍照片发稿，却忘了拍一些粮店外景和带上更多的照片，有有背景交代照片，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更有记录、观赏和史料的价值。那年代拍照总有太多的想法，好看的就拍，不好看就不拍，当然也怕浪费胶卷。如今看来，当年的一些老观念给摄影留下不少难以的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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